百绕成结

❄️
“一花一叶一春木”

戒烟

#ooc


(一)

沢田纲吉有个怪癖,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喜欢在夜晚点一支烟。他只是偶尔吸一口,更多的是任由烟头在自然条件下一点点燃尽,昏暗灯光下的唯一橙色火光就像夜色下的一只萤火,孤零零的营造出了另一个世界。

橙色的火光在吸烟的那一瞬间会变得格外明亮,就像划过的彗星拖出的长长尾巴,亮过之后便快速的暗淡。

白色的烟雾在源头处是蜿蜒而上的,但到之后就散成了一团,在完全笼罩的烟雾中看火星,就像看见了他爱人的眼睛,不同的颜色,同样的光华。

“在想什么?”富有磁性的性感声音从一旁传来,沢田纲吉偏过头,正对上他脑海中的那双清亮的黑眸,他似乎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消融在那夜色中,几乎没有任何痕迹昭示过它的存在。

Reborn的眼中暗了暗,支起身时浅棕的被子从他身上滑下,他从沢田纲吉的手上拿过未尽的咽,按灭在床上玻璃的烟灰缸中。

笔直的烟身在中途被折断,散开的黑色火星夹杂着烟灰呈现近乎于圆形。

沢田纲吉不自然的笑笑,他将Reborn衬衫上散开的白色扣子扣上,直到只露出脖颈,他指尖卷过Reborn垂下的发,温柔的就像在雪白绒羽上轻抚,游丝一样的绒毛细细的舒展开。

“吵醒你了吗,Reborn?”

“不是。”Reborn看着沢田纲吉放过了自己心爱的鬓角变任由他做着这种撒娇的动作,他轻哼,有些不满,“任谁在熟睡中闻到一股烟味都会清醒。”

“唉?我明明拿的足够远!”沢田纲吉睁大眼睛,充分表现了背愚弄的不满和委屈,他几乎是把这个表情练得炉火纯青,如此动作在他身上反而没有了该有的滑稽,即使在现在也如同一只幼狮一样让人格外心软。

Reborn往常总是会在这个表情下软化,但这次却不知为何格外的执着。

“我闻到了。”Reborn盯着沢田纲吉,执着的眸光有一种冷然的深邃,“戒掉。”

简短的话语在静寂的夜晚总是异常清晰,突如其来的命令口吻让沢田纲吉差点一下脱口答应,他的动作僵了僵,咽下了还未说出的字。

沢田纲吉收起了可怜兮兮的表情,露出有些无奈的笑,“Reborn,真是狡猾。”他突然将两只手都伸到了Reborn背后,紧紧的拥住了他的恋人。

这种姿势让Reborn看不清沢田纲吉的表情,沢田纲吉的拥抱很用力。Reborn能感到胸口印上了另一个人的心跳,急促,剧烈,之后是略带歉意的声音。

“抱歉…我戒不掉。”

“你还要抱多久?”Reborn暂时放弃了执著这件事,他也并不想去分析沢田纲吉的话语中包含的情感,那简直像一个垂死的病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且稻草还是从头都是断了的——或许比这个还要复杂一些。

“我能一直抱着吗?”沢田纲吉很快恢复了常态,他顺势吻上了Reborn的颈侧,贪婪的嗅折属于他爱人的味道。

“你说呢。”Reborn被吻得有点痒,对方毛茸茸的头简直是搭在他的肩上,心情不爽的他可不打算让别人快乐,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种是明晃晃的威胁。

“我明明才想夸你很温柔来着。”沢田纲吉恋恋不舍的放开人,看了眼Reborn,又重新去够床头的烟盒,他还没吸完一支。

“啧。”

沢田纲吉的动作进行了一半就被拉住手腕拽上了床,因为牵扯的大力他完全是踉跄的倒上床的,Reborn被他压在了身下,墨色的短发铺开,深黑的眸子点燃了一小窜火花,就像是在酒吧中烈性鸡尾酒内的绝对零度,火焰一样却没有丝毫温度。

“今天晚上,不准。”Reborn抓住了沢田纲吉的衣领,大有一副和你杠到底的架势。

沢田纲吉紧紧的盯着Reborn的眸子,终是放弃的叹口气,侧身躺到了Reborn的身旁,“好。”

烟盒还放在床头,灯光也还未熄,烟雾在没有来源的情况下都是消散得很快的,于是被迷雾隐藏的东西便更加清晰了。

沢田纲吉不由得抓住了Reborn的手,他突然有点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境。

“Reborn,现在几点了?”沢田纲吉现在是仰躺着,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背灯光晕黄了一半的天花板,光与暗原本还是泾渭分明的,现在在边界处倒是有些模糊不清了,大概是吸烟的缘故,他突然有点渴。

“12点左右。”Reborn将沢田纲吉的手指分开改成了十指交握,两个人现在是同样的姿势。沢田纲吉的手和他不一样,总是保持恰到好处的温度,他曾经玩味的说对方是一个天然暖源,没想打那个人却一脸笑意的说是为了Reborn特地保持的温度,不过不管真假,无疑这都很好的取悦了Reborn。

“新的一天了啊。”沢田纲吉用空出的手关了灯,另一只手握得更紧了,他舔了舔唇瓣润湿,更渴了,但他不想放开,“Reborn,明天我们去河边逛逛怎么样?”

“好。”

他们就这样入眠。

(二)

清晨。

不知是何处是第一声鸟鸣惊扰了夜,早晨就这样匆匆来临了。最早的店家打开了门,一只流浪猫从角落中走出。街上又多了些落叶,大概是因为昨晚的风落下的。

沢田纲吉睁开了眼睛,他吻了吻身旁恋人的额,松开手下床后给恋人碾好被子。

清晨的阳光似乎总是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当第一缕晨光挣扎着冲破禁锢后那连绵的红火简直是天空的礼赞,灼灼的像是一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带着与命运搏斗的一往直前的活力。

沢田纲吉很喜欢看日出,从熊熊烈焰到高空的光芒万丈。他感觉到自己的疲惫困倦被一下子驱走,这让他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灵魂所寄托的身体还如此有精力的活着。

是的,活着,多么奇妙的感觉。

沢田纲吉不自觉的抓住了脖颈上系着的一个小瓶子,瓶子很凉,是温暖不起的那种凉。因为担心瓶子碎掉,沢田纲吉在其中渗入了零地点的火炎,瓶子深黑色,所以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沢田纲吉一直是随身带着的。

“你是想去晨跑吗?”Reborn站在走廊上,黑色的高高礼貌,同色西装,他脸上带着倨傲而嘲弄的神色,就像是站在黑暗的高位,纯色的灵魂融入午时的夜。

沢田纲吉的呼吸有些凌乱,他眨了下眼睛,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清对方的话,大概有一个透明的屏障将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隔开了,浓重的墨色从心底浸开。

“Reborn—”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话,如果是的话声音一定是从未有过的沙哑,“Reborn为什么突然想这么穿了呢?”

“突然有点怀念过去。”Reborn慢不经心的回答,走向了沢田纲吉,触不见的屏障被打破,厚厚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了梦中之人。

Reborn的每一步似乎都踏着时光,哒哒的回声来自远方。

——明明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世界反转。

“很适合你。”沢田纲吉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人,突然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笑,暖色的眸底盈满了细碎星光,清风扬起他的衣摆,就像蓬松的蒲公英张开小伞不停摇摆。他伸出手,阳光从指缝滑落。

“当然。”Reborn停在了沢田纲吉面前,很自然的拉住了沢田纲吉的手,交叠的双手留下的影子融成一片,“那么你呢?一副要朝着太阳奔跑的蠢样子。”

“我只是在想,认识你真好。”沢田纲吉对Reborn的毒舌完全无视,他抓着恋人的手,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他看着太阳升起的山峰,有些不经意的回答。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Reborn毫不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沢田纲吉转过头,露出来明显哀怨的神情,“Reborn不想认识我吗?”

“如果你能让我省心的话。”Reborn眯起眸子,嗤笑,凉薄的唇上勾起弯弯的弧度,冰凉的像天空残缺后的弯月,“你是我第一个教这么久还无法出师的学生。”

沢田纲吉没有说话,棕色的发软绵绵的趴着,他抓着Reborn的手紧了紧。

“我可没有把你师兄教到床上。”Reborn看着沢田纲吉,空出的手拽了拽他恋人的发,他的眼中终于浮现了笑意,神色也明显柔和起来,“蠢货,骗你的。”

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Reborn你真是…”沢田纲吉还是没有说完,他不自觉的笑弯了眉眼。

“真是什么?”

“真是可爱。”沢田纲吉揉了揉鼻子,在他恋人表示不满前封住了对方的唇。他们的影子终于纠缠到了一起,深黑的小瓶子不知何时滑出了沢田纲吉的衣领,静静的横斥在两人中间。

(三)

天气微凉,层层叠叠的云彩掩住的初升没多久的日轮,云层很厚,泛着乌黑,就像有人在上面涂了一层淡淡的巧克力酱。

没有阳光的河流依旧是从上游留向下游,但没有了被赋予的斑驳流过,便显示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冷色。

水泥制成的大桥横跨了整个河面,桥上护栏是倒置的扇,缠绕上骨架的彩灯也没有亮,在白日中呈现出颓然的灰白,银白钢索泛着现代特有的光泽,没有丝毫暖意。

“看样子要下雨了。”沢田纲吉拉着Reborn站在桥上,看着天空厚厚的云彩,他空着的手撑着中央低处的护栏,他大概是想看清更远处的云天,于是他整个身子都开始向前倾斜。

“嗯,你想回去?”Reborn把沢田纲吉从想要飞向蓝天的资质拽了下来顺便纯恶意的加重了力道。

“Reborn?”沢田纲吉被拉着向后跌去,他索性放任了自己坐在地上,弯曲着双腿,两手撑在身侧。他仰头看着恋人,目光就像一摊清浅的湖,泛过圈圈宁静的波澜。

“真没用。”Reborn将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学生,用着慢条斯理的语速,“我可没有心情一会去打捞你的尸体。”

你是想翻过护栏把自己淹死在河中吗?

沢田纲吉扯出了被压住的衣角,让自己的姿势更加放松,零碎的发梢因为他的动作在空中划过道道无色的弧度。

“这样的死法,感觉也挺浪漫的。”沢田纲吉望着天空,弯了眸,“如果是晴空万里就更好了。”

“嗯,再忽略你死后灌了一肚子水浮肿的像死狗一样的尸体怎么样?”Reborn看着沢田纲吉,目光中完全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那烧成灰怎么样?”

“嗯?”

“烧成灰,然后撒如河中。”

“不怎么样。”

“可是—”沢田纲吉停顿了下,他的手被攥紧,“这是Reborn你说的呀。”他的尾音突然提起,然后快速平静,声音有些干涩。

“你说你死后想将骨灰撒入这样的河流,最好由高原山巅的雪水融化作为伊始,最终汇入蔚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不记得了。”Reborn抬了抬帽沿,打断了沢田纲吉的思想,他移动步子,站在了沢田纲吉面前,遮挡住了对方没有焦距的目光。Reborn弯下身,伸出了手,“下雨了,回去吧。”

[沙——]

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巨大的幕布一样从天而降,透明的雨丝一串连着一串映出了城市的剪影。

冰凉的雨丝打在了沢田纲吉的脸上,很冷,他想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出那只白皙的手,那只手是略微摊开的,那个人露出来一小截手腕,雨丝从指缝遛下,有些直接打在了手心,黑色的袖口被染湿后更加深了。

这只手一定凉了,沢田纲吉想到,他的赶快让他温暖起来啊。

他伸出手,手掌打湿后沾上了些桥上的尘埃。

先是指尖相触,然后紧握,最后是十指相交。

两只手都很冷,不过没关系,因为只要贴在一起,便会很快都温暖起来。

两只手,一只白皙,一只泥泞。

两个人,一个黑暗,一个光明。

沢田纲吉借着Reborn的力道站了起来,他们在雨幕中奔跑,踏过浅浅的水涡,繁华的剪影在雨滴中破碎。

(四)

房间中的灯并没有打开,光线微暗。

沢田纲吉坐在靠近庭院的厅中,他换了衣服,毛巾搭在头上,发梢还影影有着水渍,沢田纲吉点上烟,玻璃的烟槽横放在一旁,里面昨夜的烟灰还没有清理,他将烟放在凹下沿上,看着屏风外的庭院。

屋外雨还在下,褐色的泥土被浸润了一次又一次,他们都不是会料理花木的人,所以庭院中的花只剩一些野花,天蓝色的花瓣包围着嫩黄的花盘,枝叶在雨中颤颤巍巍的站立着,坚韧而又落魄。

真像一个流浪汉。沢田纲吉嗅了嗅升腾的烟雾,双眼有些迷离。

“我出去一趟。”Reborn从卧室中走出,他换上了浅灰的风衣,依旧带着礼帽,他拿着伞,看了眼沢田纲吉。

“去哪?”

“随便走走。”

“我和你一起。”沢田纲吉准备站起身。

“不行。”Reborn看过正燃着的烟头,“我不想和满身烟味的人走在一起。”

沢田纲吉的手紧了紧,珉起了唇“我可以—”

“你还有客人。”Reborn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拉开了门,冷风瞬间从房外闯进,浅灰的衣领不停的翻打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要好好招待他啊,纲。”

沢田纲吉重新坐下,他用一只手抚上了额前的发,张了张口,冰冷的空气沁如了他的胃,这让他莫名有了些安慰,然后他放下手,被抚上额的发也披散下。

“嗯。”沢田纲吉让自己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偏过了头,凌乱的发梢在脖颈见滑出长长的水痕,声音轻柔,“早点回来,Reborn。”

墨迹扩散。

Reborn走出了门,他的恋人正用着晦暗的眼神看着他,弥散的烟雾穿透了那人的衣袖,渐渐挡住了他的眸。

Reborn从来都知道那棕色的眸底有多么温柔,盈满笑意时有着细碎的星子,小小的,亮亮的,就像汇集在一起的银河,这总会让他联想到希望和幸福,以前是,现在也是。

Reborn唇角扯出了笑,但他没有停下。木门被缓缓掩上,苍白的灯光小心翼翼的从门缝探出,消弭在宽广的天地,无踪无影。他抬起了头,在遥远的天边,那里的云层比周围都亮了一些,有阳光正在挣扎着突破牢笼,宽大的帽檐掩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云雀恭弥站在房屋最外,庭墙上是翻过的铭牌,空白一片。他穿着简约的休闲服,撑开一把深蓝的伞,伞末弯曲,套着白色外壳,他皱起眉,目光冷冽。

Reborn打开伞,踏上沥青的石板,落雨击打伞面,汇成的缕缕顺着伞骨的边缘滑下,滴落,溅起小朵水花。雨声是密密麻麻的,就像连绵的蛛网,布集在破败的石墙一角,旁边是嫩绿的青苔。

腐朽的新生,多么讽刺。

Reborn突然想到了他恋人的声音,急切的,敲打在心底上的。他其实很喜欢听沢田纲吉叫他的名字。

顺滑流畅的起始,略微加重的中音,最后是缠绵的尾音,纠葛在唇齿之间。

不长的石路已经走完了,云雀恭弥仍然站在原地,他捏着伞柄的力道很大,指尖都开始泛白。那个他很久不见的身影从他身旁走过,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Chaos,云雀。”云雀的瞳孔瞬间紧缩。

(五)

灰色风衣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

云雀几乎是急切的推开门。

沢田纲吉站在客厅中,用具已经被他转移到了沙发桌上,新增的烟灰自然的陷落,他拿着一杯刚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白瓷的茶杯纹着青色的花的图案。

“下午好,云雀。”沢田纲吉坐上了沙发,他露出非常自然的笑,和云雀之前每次看见他时都一样,温润得像乳白象牙上的流光,“要喝下午茶吗?”

“不。”云雀依旧皱着眉,他看着沢田纲吉身旁飘起的白烟,指尖沾上燃烧后的灰烬,轻捻。

“沢田纲吉,你在干什么!”云雀恭弥压抑着怒火,灰蓝的眼底布上可怕的阴霾,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逼出。

“吸烟。”沢田纲吉闭上眼,彻底将自己靠上沙发。

“烟?你跟我说着只是烟?”

“是烟,加了点料而已。”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烟需要加这样的料了。”云雀勾起轻蔑的笑,深黑的碎发在他的耳边轻晃。

沢田纲吉睁开了眼,倾身,他手指点上了桌面,指尖微黄,指腹薄茧。他似乎没有注意自己曾经的云守,专注的盯着若隐若现的火星,他好像又看见了他恋人的眼睛——这可是把昨夜的分量补上了。

“罂粟花,很美不是吗?”他的语气很轻,更接近于自言自语,“不过我记得你一直不太喜欢这种艳丽的颜色,这倒是和他一样呢。”

沢田纲吉的眼神有些缥缈,这让他比起罂粟更像一个梦境,“将花药混合在烟草中,然后卷起来。”

烟卷是白色的,细长。未点燃的黄色烟草排列紧凑,同色的烟头,堪比艺术品。

“单纯的幻术远远不能骗过我,强烈的情感及存在,全部的雾之火炎,最后加上药物。完美的蒙骗过了超直感,不是吗?”

云雀恭弥真想拔出拐子好好敲敲这个草食动物的脑袋,他眯起眸子,“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懦弱了。”

“我一开始就是。”沢田纲吉挟住烟,吸了一口,明显是属于惯犯的熟稔,“那我还能怎么做?”不让心中有填补,很有可能马上崩溃,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治理好Vongola。那种情况,可不允许他慢慢调整心情。

他应该是想倾诉什么的,压抑太久,到最后竟有些语无伦次。

“我累了。”沢田纲吉丢下了烟,他眉目间更想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走在漫天的沙漠中,忘了来路,不知归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沧海桑田,疲倦刻印在他的眉梢,眼角。

在沙漠中的人,沉迷在海市蜃楼中,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沢田纲吉,你已经疯了。”云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人了,这个算得上是他唯一挚友的人。天知道他收到消息时,多想把这个叛乱后就消失的人拖出来打一顿。

现在?他看见了什么?一个清醒的疯子。

“我早就疯了。”

“那不是Reborn。”

“他是。”

“那该死的只是你的幻觉!”

“他是Reborn。”沢田纲吉加重了语气,终于看向了他的友人兼云守,“他不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云雀恭弥没有说话。沢田纲吉敛下了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眼中是破碎的星宇。

“回去吧,告诉十一代,Vongla,是繁荣还是毁灭,都随他。”

“别再担忧我的事了。”

“药已经用完了,你也没带来新的。”

“恭弥,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也谢谢你为我担心,我最好的挚友,我最强的云守。

“我果然还是,从来都无法拒绝Reborn啊。”沢田纲吉倒在沙发上,仰着头,叹息一样的尾音逐渐散去。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的话,我同意。

(六)

不知何时,雨后天晴。

Reborn是在傍晚回来的,他身后是落寞的夕阳,红的像秋日的枫叶,风衣,礼帽,长长的黑色剪影,他来自生命的尽头,跨过生与死的界限。

“欢迎回家,Reborn。”沢田纲吉正站在门口,一手扶着木质的门框,他的发被打上了火红的色泽,微笑的神采像是冬日的暖阳。

“我回来了。”Reborn弯起唇,露出的黑色眸子是难得的柔和,他握上了沢田纲吉的手,门扉终于在他们身后落锁。

“今天下午感觉怎么样?”沢田纲吉正泡着咖啡,白色的勺子一点点混匀深色的粉末,最表面浮现出一圈光带一样的白色。

灯光已经换成了暖橙色,这让屋中的一切就像是一张旧时代洗出的相片,缺少了角,表面已经染上了黄。

Reborn坐在沙发上,礼帽被放在一旁,脱下风衣后是白色的衬衣,被卷起的袖口,他无比自然的出现在相片之中,用着一种全然的理所当然的姿态。

“河边的风景是挺不错,这可比一下午看你充满牢骚的脸好看多了。”

“我可从来没用过那种表情。”沢田纲吉将咖啡递给Reborn,坐在Reborn正对的沙发,语气中刻意带上了些小心的哀怨,“Reborn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用想也知道你会是什么样子。”Reborn瞥了沢田纲吉一眼,小抿了一口咖啡,深褐的色泽在他唇边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影,“我还以为你起码会对云雀诉苦到今晚。”

“那样的话Reborn会安慰我吗?”

“当然不会。”

“那就没必要那样做了啊。”沢田纲吉看着Reborn,浅色的眸光温柔又专注,他此时的话语就行研磨后的珍珠粉末,细细的流泻上金黄的沙丘,“毕竟Reborn的存在,已经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Reborn放下咖啡杯,白瓷的杯身贴上桌面,小小的倾斜的倒影。

屋中一下子寂静下来,但气氛并没有凝固的冰冷。这是一种像流水一样的,一点点将固有的姿态转化。

“Reborn,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沢田纲吉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棕色的眸底沉淀了,他前倾了身子,和他的恋人靠的更近了。深黑的瓶子垂落在半空中,被银色的链子强行系在了他的颈上,“其实—Reborn你已经—死了。”

沢田纲吉很平静,除了中途不可自控的停顿之外。他看着Reborn的目光更专注了,加深的眸色就像一摊搅浑的水。

或许在烟雾散尽的那一刻,被隐藏的东西就已经无法掩饰了。

“我知道。”Reborn站起身,在沢田纲吉的目光下抚上他的发,Reborn勾起了唇,“你还是说出来了,纲。”

“那Reborn,你是怎么看我的呢?”沢田纲吉的语气有些急切,棕色的眸直直的撞进深邃的夜。

“一个逃避现实的蠢货。”Reborn突然揪紧了他手中的发。

“所以,你才想让我戒烟吗?”

“不是。”因为我不想知道你的死亡,因为我是你的恋人,最重要的,“因为你同时也是我爱的人。”不停的透支自己的火炎,吸毒,也真亏对方能做出这种事。

Reborn弯下腰,凑近了他恋人的脸,他用指尖点上了贴在了左侧心脏的瓶子。刺骨的凉。

沢田纲吉现在是仰着身的,紧绷的脊背几乎紧贴上沙发,他能如此清楚的听见Reborn对他说的话,压低的声线,直击心底最深处的话语。

“戒烟吧,纲。”

“然后带我去河边,河流最好由高原山巅的雪水融化作为伊始,最终汇入蔚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我寂寞了怎么办呢?”

“养一只猫吧。”

“什么颜色?”

“随你喜欢。”

“黑色的怎么样?”

“好。”

“那我也是。”沢田纲吉伸手拥住了他的恋人,他将脸埋在了Reborn的颈侧,用着和昨夜相似的姿势,同样的紧缚的力道,唯一不同的就是回答了,“那我也是,好。”

Reborn可以感到这个人的颤抖,就像在哭泣一样,但没有眼泪,他回拥了对方的背。

什么时候,那个会大哭的孩子,也学会了丢弃泪水了呢?

“Reborn……Reborn……Reborn……”沢田纲吉一遍又一遍的呼唤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就是最深刻的魔法了,他会再一次的,再一次在这个名字中,学会坚强。

顺滑流畅的起始,略微加重的中音,最后是变得哽咽的尾音,纠葛在唇齿之间。

“Reborn。”

“我在。”

“我爱你。”

“我知道。”

“还有呢?”

“我也爱你。”

--END--

后记:引。“抱紧你的我比国王富有,失去你的我比乞丐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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